去冰桂花引

吴山点点愁

血亲的身子里永远融着对方一半的骨肉。

 

聂明玦那一夜心衰力竭,目眦尽裂时,他的兄弟就在不远处,垂着一条劈烂的手臂喊他。

那孩子哭着叫,大哥。他分明什么也听不见,只剩唯一丝清明的神思却开始恐慌。二人流下的血液汩汩相融,凝成一座猩红祭坛。

 

他才恍然地畏惧起来:自己要离去了,却还有什么遗落在了世上。

 


赤锋尊死的那样轰轰烈烈,在金麟台。刀痕凿凿劈进木桌和廊柱,他内力余波翻滚而起,震碎了一排珐琅金箔瓶,白牡丹簇簇开的正盛,溅的正是河间王胸膛里一腔嫉恶如仇滚烫的血。

 

而隔夜风起,秋雨下过。

 

金麟台的木桌移走了,换了一件白玉石的方几,依旧是宾客盈门,言笑晏晏。

不净世元青的大门也洗刷一清,四下沉寂无声,兽首闪着冷铁的光。

肃穆,庄严,空空荡荡。

 

壮士身死,英勇却莽撞,他把一切爱恨都留在他处,留在最是声色犬马,人心向背的华美琼楼。他要论大是大非,善恶有报,忘记了回头看。

 

 

而他的兄弟,十分侥幸的,哪怕彼时流干了血,肉躯却仍然孑孓地活着。这副身体折过腿,断过手臂,伤过下腹和肩胛,却依然枯槁的立在门堂。


他囚在自家的宅邸里,看不见外头的光,山河别过,清河在聂怀桑心里便是一座空城。

 

聂明玦分明就什么也没留下。却依然有人在拾他支离破碎的影子,顶着副空洞皮囊,一心向南墙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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