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冰桂花引

吴山点点愁

【周斯烨想】白日梦③

大三角闭环 三观不正🈶

本章含有胧门😘

!!请勿上升真人!!

       丹

   ↙     ↖

 卡    →   桃


4.怪物不求救

*

周柯宇每天下午都会去喂猫,而桃子只在周一两点半左右出现,套着宽大的校服一路小跑,姗姗来迟。手里抱着个塑料饭盒子。

只有这个吗?他看他掀起盖子,乱糟糟的,明显是一盒残羹的菜梗里拮据地躺着条干瘪的炸小黄花鱼。胡烨韬缩缩脖子,很小声地说,对不起。

高个子的男孩儿不说话,只是站起身从包里又拿了一盒新罐头,冲他摇了摇。

 

胡烨韬比周柯宇大两岁,体格和个头却都缩着好几圈。他蹲在地上把白猫圈进怀里,整个人就也连同猫一起,严严实实隐匿进了那件宽松过头的运动服。周柯宇站在一旁俯视他,只看见黑色的脑瓜顶儿和从袖口伸出的一截短手指头。

自小成长在美国的男孩对亚洲学校没概念,对中国高中的生活方式也毫无实感。只是这天的风暖得令人眩晕,树荫下透过斑驳光影,少年身上的皂角味道干干净净:校服,帆布鞋,头发在脑后低低扎一个辫子,内里那些青涩意味显露无疑。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太单调却天真。周柯宇下意识地觉得,对方比起自己更像一个孩子。

这样的胡烨韬过分乖巧,与那些奸污之词,荒淫的流言,甚至于舞室的桃子,都在他的脑中割裂开来。

 

胡烨韬也许是个普通人。周柯宇忽然好奇地想,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生活。

 

于是他问,在中国学习是什么样的?

胡烨韬说,就是很无聊很无聊。有一黑板的方程式,有书上满满当当的重点,经常会考试,经常要做试卷。每个礼拜只有星期一的体育能逃课,成绩下降会挨批评,在年级大会上点名,教导主任戴一副小眼睛儿,眯缝着满脸的褶子,骂你蠢货。

周柯宇被这一番张牙舞爪的比划逗着了,不由自主也跟着笑。他蹲下身又问,那饭是你自己做吗?胡烨韬吐吐舌头说不是,平时吃食堂,清汤寡水的烧冬瓜。这份是我妈做的,我哥送我回学校的时候捎过来,只有礼拜一有。

你有哥哥?周柯宇呆愣的眨了眨眼睛,笑容僵滞了一下。

嗯,还有个姐姐,我家五口人。

 

那他是什么样的人?

就是…普通人啊。胡烨韬有点奇怪地抬起头,少年望向他的表情一本正经,于是他也只好继续说下去:我哥大我一岁,刚考上大学,不过体校报道晚,还赖在家没走。

他最近在游乐场打工,顺人家那种扫码送的小袋子牛轧糖,上次塞给你的就是。

喔,那他对你一定很好。

胡烨韬说,是呀。

和其他朋友比呢?

 

少年抚摸白猫背脊的手停住了。

 

笑容渐渐落下的丹尼尔还是那副凉薄冷面,安静的又抱过一只猫来,没有再言语。

 

 

再过的第二周,胡烨韬便没有来。连同那只他最爱抱的白猫,也没有再出现。

周柯宇隔天晚上回到舞室,就听着旁门左道里刮来的风说:桃子离家出走了。

跳钢管儿的青年讲得眉飞色舞声情并茂,也是一把子水蛇腰,却没有胡烨韬来的灵动。他嘚瑟兮兮地站在大家中间,叉着细腰,箕踞着一双腿,还是从那些桃子身上环绕的淫/言浪/语开始,说到那烂/货在人家正儿八经的高级中学里头吊车尾,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样,说到他一头长发看着叫人眼烦,身上总有落俗的脂粉香,说到他撩拨了什么什么哥,又怎么怎么的叫人收拾了一顿,负气便跑了。真是个疯子。

青年一边说,一边把电子烟嘬得啧啧有声,声音像椅子腿来回摩擦,听得周柯宇两条浓眉没来由地皱在一起。

 

怎么收拾的?

他靠在角落里一声不吭,猛地出声吓了周围人一跳。他们看向他,又都齐齐把目光转向了小钢管儿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就,收拾呗。

青年呛咳一口,胡乱地捯饬自己油腻的额发,一面又冲冷脸帅哥挤出大大的笑容来。“就那个呀,你懂吧。”

 

周柯宇也许懂了,也许没有,他没有再看一眼跳钢管舞的青年,脱离了簇拥着看热闹的人群,转身离开了舞室,会员卡一甩手扔在吧台上。

 

他知道也许很快,这间小教室里流言的主角就会由一个变为两个。寡言的男孩会在黑夜会变成什么痴情又昏聩的暴徒,而浪/荡的少年依旧浪/荡,新的恶语盖过故事本身,在狭小阴翳的巷子内壁回来荡去,供空虚男女们贪婪地吸食,带来一丝阴暗的慰藉,逃避第二天早晨升起的太阳。

但周柯宇不在乎。他不在乎流言,不在乎野猫,也不在乎舞蹈教室。他不在乎胡烨韬,却在乎那个日光浅浅的下午,从指缝间穿过的风。丹尼尔想起了很小的时候,家里有一座大花园,他坐在花园的秋千上,阳光融融地拢着他的臂膀,孩子眯着眼睛,去数粉蝶降落过的牵牛花。

那个下午,他短暂的忘记了奥斯卡。

 

 

后来的周柯宇又换了许多教室。他开始学新舞种,学唱歌,学如何与别人装模作样地打交道,学成了练习室里最优秀又最讨老师喜欢的孩子。年轻女老师将两张电影票压到男孩儿胸前,笑着说,你请我喝奶茶,我就请你去看电影好吗。周柯宇也客客气气,不动声色地脱开她的手,笑着说:奶茶我请,电影就不看了。

他慢吞吞地上坡,穿过青藤缠绕的红砖墙,推开奶茶店门问,这里可以做珍珠奶绿吗。

店员回答,可以呀,周柯宇。

 

周柯宇抬起头,扎着围裙带着袖套的,短头发的胡烨韬站在柜台里,看着他笑。

 

桃子太擅长跳舞,一双手连摇奶茶杯的时候也像是在跳舞。他纤细的胳臂上下翻飞,眼睛却看着周柯宇,哪怕后者一直盯着柜台上的价目表发呆,也依然开口搭话道:好久不见,这杯算我请你。

不用不用,你省着点。长大一些的少年说话变得柔和许多,他把一沓纸币推进柜台,又从兜里掏出钢镚投进桌面上的捐款箱。

在硬币落地旋转的清脆声响中,他状似无意的问道:

“你怎么走了。”

 

 

我哥他可疯了。

沉默许久,桃子突然没来由的说。

周柯宇抬起头看他。少年剪短的头发下面依然是那张漂亮脸蛋儿,声音淡淡的,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,低垂着眼睛打奶沫,语气却带着一丝轻蔑:

 

他办了一学期休学,谁也没告诉,就为在游乐场赚那两个臭钱。难道之前被骗的还不够吗,他又不花多少。给我塞完了糖怎么还要塞存折,瞎逞能吧。

还有蓬蓬,卖了自己的大提琴,去租学校的公共乐器用。我说怎么照片里不是原来那把,她就把手机抢走说,你看错了。哦,我不可以乱看女孩子手机,但是她就可以悄悄拿走我的手机,删掉转账记录。

别客气,现在我的卡里有很多钱。够办舞室四年的会员,还够请最厉害的外国老师陪练。不过是我自己不想去了。

他们还说,让我好好跳舞,以后一定是艺术家,是大明星。

是有出息的孩子,是全家的骄傲。

 

哎,柯宇,你说。胡烨韬抬起头。

周柯宇看见他的嘴角、耳朵,乃至整个上半身都在发抖,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,黑围裙的领口把他淹没。

 

我家里人是不是有病。

 

把怜悯分给不正常的人,真够圣母的,是不是?

 

胡烨韬站也不稳,却依然扯着嘴角笑,血液凝结在身体里,变凉,结冰,封冻每一条骨,又刺破他的心脏。他听到自己在讲话,颠倒又刻薄,却只等恶毒言语说尽之后便大可挥别过去,理所当然的堕落,享受欲望都市无边的荒淫。

 

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,女人也应该有个女人样子,脚踩运动鞋奔跑在田径场上的男人,与气质温婉手持乐器的女人,就应该被同性所羡慕,被异性所倾慕。他们理应要站在领奖台中央,站在聚光灯下,接受所有鲜花和掌声,用一切恰到好处的褒扬堆砌,迎接绚烂的华彩。

 

而至于畸形的, 怪异的,被同龄人嘲笑又唾弃,赤裸着被许多双手脚殴打,猥/亵的孩子,总不会给这个故事增添什么亮点。

 

他该有一个恰切的理由,哪怕是叫人心寒的理由,去离开那个属于普通男孩子的家庭。

那里至此往后就只应有平凡的夫妇与一双龙凤。

所谓男不男女不女的那个什么谁。

 

就算了吧。

 

 

桃子冲着周柯宇笑,笑得他有点不认识了。


tbc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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